李勳的腳步不疾不徐,穿過城主府中的連廊,朝著大門口走去。

“參見靖王殿下。”

隻見一個身著藍色官服的人,正迎麵走來,見到李勳,在原地站定,衝著他躬身行禮。

“嗯。”

李勳微微頷首,淡淡道:“王監察使也來了?”

監察使,乃是大魏的皇帝陛下在將自己的皇子成年後派去封地主政一方時,從京官中精挑細選出來隨之一同前往的心腹大臣。

每一任監察使的職責,並不是在當地輔佐皇子施政,他們的任務隻有一個,那便是兩個字——監察!

監察記錄皇子們在自己封地中的政績,監察記錄封地中的民生風貌,監察記錄存不存在謊報瞞報、貪汙苛扣朝廷下撥的資源等。

在每三年一期的考覈中,除了皇子們上報的政績以外,監察使們也都會另行上報一份自己的密奏給皇上,由皇帝兩相對照之後,判斷出到底該給皇子什麼樣的評級。

所以說,監察使的身份極其特殊和微妙。

他們可以說,本身其實並無任何的實權。

但僅僅是所奏直達天聽這麼一條,便使得他們的地位完全相當於一位皇命欽差!

李勳來靖安城時,隨行的這位監察使,名叫王輔言。

彆看他名字跟敷衍二字同音,但辦起事來,可卻是有板有眼,一點兒都不敷衍了事。

李勳來靖安城一年多了,他給李勳在政績方麵的評價,到目前為止也很簡單直白,就四個大字——毫無建樹。

對此,李勳除了苦笑外,也冇什麼彆的辦法。

畢竟……人家說的也確實是實話。

前一年,他還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絝皇子,要不是靠著洛璃,在靖安城隻怕是連立足都做不到,又談何政績?

不過經過這一年多的韜光養晦,尤其是近來在遇到貓女紫茵之後,李勳已然羽翼漸豐,蟄伏許久的他,也終於可以開始有所動作了。

“王監察使,剛剛進門時,可看到什麼精彩的景象了?”

李勳偏過頭,看著在自己身側落後自己半個身位的王輔言,淡淡地開口問道。

“回靖王殿下。”

王監察使冇有絲毫猶豫,朗聲開口道:“城主府門口的屋簷下高懸著整整一十五個頭顱,血凝石階,群情激奮,大凶!”

李勳點了點頭,腳步不停。

他不說話,反倒讓一旁的王輔心中疑雲四起。

看著李勳那平靜的模樣,王輔言心中嘀咕道:“靖王今天是怎麼了?如今那個狐娘洛璃不在他身邊,麵對此等險境,他怎的還能如此淡定?”

在王輔言看來,李勳之所以能夠在靖安城裡活到今日,全都是仰仗著有洛璃在時,於各方勢力間的遊走、震懾。

如今洛璃出走纔不足一月,城主府前便被人高高掛上了十幾個血淋淋的人頭,這在王輔言的眼中,無疑是有人想要藉機生事,趁著洛璃不在時解決掉李勳這個礙眼的城主。

“咳咳,靖王殿下,您呆會出去之後,隻怕就不好全身而退了,依我看,您還是留在府中,讓人速速從後門悄然去請守城的金將軍,讓他帶人過來解圍吧。”

王輔言想了想,還是出言勸道:“外麵那幫人,都是凶神惡煞之輩,就靠城主府上下這幾個衙役府兵,一旦衝突起來,隻怕無法保證您的安全。”

“他們敢對本王擅動刀兵,那不是活膩了嗎?”

李勳撇了撇嘴,開口道:“王監察使放心看著就是,對了,你那記錄本王主政時功績和過錯的小本本,可還隨身帶著?”

“啊?”

王輔言微微一愣,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,點頭道:“帶著的。”

這是欽命,他自然不會遺忘。

“那就好。”

李勳點了點頭,說話間,兩人已然穿過連廊,來到了城主府大門前。

“開門!”

“殺人償命!”

“皇子犯法!與庶民同罪!”

“城主就能草菅人命了?!今天必須要給大夥兒一個說法!”

“我這兄弟多好的一個人啊!居然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,今天這事絕對不能就這麼輕易揭過!”

李勳他們還冇出門,就聽見了外麵震天的叫陣之聲。

城主府的大門到現在都還冇有被他們給拆了,隻能說當初開府建牙的時候,工匠們選材用料的質量是相當的過硬。

這嘈雜的聲音,聽得王輔言直皺眉。

他看向眼前的李勳,期待著這位在自己印象中難堪大用的靖王殿下,在聽到門外的動靜之後,會認清現實,臉色蒼白的乖乖轉身躲回府衙深處。

可是,在王輔言驚訝的目光中,李勳卻隻是淡淡地衝著身旁的帶刀衙役們揚了揚下巴,一臉平靜地開口道:“把門打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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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爺,這……”

一旁的帶刀衙役也有點兒發怵。

靖安城裡民風剽悍,大多都是刀口舔血、身上都或多或少揹著幾條命的凶徒,而且實力還都不弱。

城主府的這些府兵衙役們,雖然也都是有修為在身的修士,但普遍修為也不過就隻是在鍛體境罷了,麵對這些狠人,冇有半點優勢可言。

“打開!”

李勳的聲音中多了一絲嚴厲。

“好吧……”

衙役狠狠吞了口吐沫,緊了緊腰袢的官刀,硬著頭皮走上前去, www.ukanshu.com打開了城主府大門的插銷。

“轟!!”

下一刻,還不等衙役拉開硃紅色的大門,這門便是在一聲巨響中,被人從外麵給狠狠地衝撞開了!

“噔噔噔!”

那開門的衙役一時反應不及,直接被門板給撞得一個趔趄,往後連退了三步,好險冇直接栽倒在地上!

“李勳!出來!”

“給我們一個交代!”

“總算開門了!我還以為你要當縮頭烏龜呢!!”

“不要以為你是什麼狗屁城主就能為所欲為,這裡是靖安!不是京都!”

門外,是一張張麵色不善的臉,全都惡狠狠地盯著站在門口的錦袍李勳,群情激奮地叫嚷著。

李勳神色不變,負手邁步,一步踏出了門檻,來到了大門外。

“不錯,這些傢夥的頭顱,的確都是本王讓人掛在這的。”

李勳環顧四周,淡淡地開口道:“你們想要什麼交代?是把爾等也當做罪人的同夥,儘數一併斬了嗎?!”

此話一出,有如晴天霹靂在城主府前炸響,一時間,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李勳,瞪大了眼睛,變得鴉雀無聲。

站在李勳身後的王輔言,剛從懷裡掏出記事的小本本,本想看看李勳要如何化解當下這棘手的場麵。

可在聽完李勳這番話之後,頓時嚇得大手一抖,險些連筆都冇拿住。

他猶豫片刻後,在一片寂靜中,王輔言提筆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記下了一句話。

“虎狼環伺而不知退,靖王——瘋魔矣?!”